如果非要徐一鸣回忆起那个黄昏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的话,对,那么一定是“突然想要绕路回家”这件事。
没有任何客观或者主观上的原因,仅仅是一时的心血来潮。按照友人白羌从漫画里学来的“当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时我们就已经完成了”的观点,即刻就将这个念头执行了。当然,会执行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与白羌的同行。学生会的副会长总是有着超凡脱俗的行动力,这点看之前提到过的普罗修特大哥的名台词也看得出来。
然后。
在那“第一根柱”突然拔地而起之前,他们遇到了同班的女同学叶诗雨。
也不是什么英雄救美或者其他很具有戏剧性的相遇。
徐一鸣跟白羌在便利店里买了两瓶运动饮料,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提着一大袋子零食路过的叶诗雨。出于某种绅士情怀与某种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因素,徐一鸣接过了她手中的零食袋子,扯着姑且算是顺路的谎拉着白羌一起送她去补习班上课。
时间是2016年的10月6日晚上七点二十。
太阳已经完全沉到被远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垫高一层的地平线以下去,余晖将天空染成无比艳丽的红色。远方的云层仿佛在燃烧,为即将冷下去的城市带来了些微的暖意。
路上的聊天内容是最近的课程与手游。
“这种题的话只需要动能动量的两种守恒公式就能解出来了,当然重点是滑块的动量分析而不是运算的部分。”
“我看宫本要削。”
“没有必要计算钾元素的化合价吧?根本不会用到啊。”
“ssr是不存在的,根本不可能出货,甚至就连金卡也是一种奢求。卡池里只有三星、三星和三星礼装而已。”
诸如此一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题。
是日常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?
苦思冥想也得不到解答。
徐一鸣将刚才捡到的武器握的更紧了一点。
虽然说自认为是武器,但那不过是一把锈迹斑斑、而且无法拔出鞘来的剑罢了。完全是类似于两臂来长的生锈铁棒。不过总是比手无寸铁要强几分。
与他相隔几步之外的车后,两脚站立的、拖着巨大爪子的不知名生物正发出粗重的喘息。呼吸间满是凝重的血腥味,也不知究竟是从那个生物身上散发出的,还是不知不觉沉淀在口腔里的。
声音……还是气味?
他还不能很好的判断出那个生物的索敌方式。但是,有一点是他可以通过刚才几个路人的惨死而确定的。那个生物似乎无法看到不会动的东西。就像一些爬行、还是两栖类动物那样,只要一动不动就可以从对方的“视觉”中除去。
千万不能动。最好连本能的颤抖也一并遏止。
除过这个奇怪的生物外,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。
比如说白羌还有叶诗雨。他们现在怎么样了?在什么地方?有没有也遇到这一类的危险?无法判明。或许等这一切结束,自己短暂的安全下来之后,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?
白羌的手机是只开震动的,应该不会产生太大危险。
没关系的,徐一鸣。他这样安慰自己。你只是需要一点耐心,只要能在这里等到一个时机就可以了。
异变大约发生在二十分钟前,傍晚的七点二十三分。
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,砸在街边的一条狭窄的巷子里。当然,与其说是“什么东西”倒不如说是“什么生物”,因为很快就有色泽浓艳的液体和腥膻的味道自巷子之中涌了出来。
会是什么呢?
出于某种会带来危险的好奇心,徐一鸣在巷口稍微驻足停留了一会。
坠落在老旧墙壁投下的阴影之间的,是有着“人类”形状的东西。脑袋上开了个洞、手臂的部分扭曲成奇怪的角度,从身体里向外涌出并不像是血液的深色液体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徐一鸣的视线,那个东西睁开了它的眼睛。
金色的。
徐一鸣感受到了身体沉入冰水中一样的僵冷与麻痹。
那个东西的瞳孔呈现出了熔融金属一般艳丽的金色,就像是某种他曾经见过的爬行动物那样。是蟒蛇或者鳄鱼?还是其他蜥蜴之类的东西。他想不起来了。但他感觉自己一定见过的,并一定对此感到恐惧。究竟是什么东西?
对此没什么兴趣的白羌与叶诗雨已经向前走去了,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回过头来。
“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掉下来了吗?”白羌问。他们的学生会副会长斜着身子回过头来看着徐一鸣,手中握着拧开了瓶盖的运动饮料。
“没什么……”他将视线从金色的眼睛上移开。
大概是错觉吧。他强迫自己这样想。或许是金属一类的东西,而不是生物的眼睛。
他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。
有什么藤蔓一样的东西从那条巷子的深处涌了出来,迅速的将他和友人们分隔开。那些东西接触到了他的身体,洪水般的冲击力使得他被冲向了路的另一边。
黑暗和疼痛一并袭来,意识连带着视野迅速从他的身体中剥离而去。
在这个本应属于日常的黄昏里发生了异变。
醒来之后的徐一鸣这样判断到。
空气变得怪异、以至于视野里残留着暗淡的红色,天空呈现出异常的深紫红,马路上满是空无一人的汽车和零零散散的建筑素材,巷子的内部耸立着半径大约一米且高耸入云的、色泽怪异的柱子。毫无疑问,这并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形态。
无论是日常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总之先冷静下来。他这样告诉自己。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,最重要的是冷静的判断,这样才会有更多的生机或是胜机。
最初的恐惧,就这样渐渐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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